去年岁末,中国围棋协会传出一个惊人消息——已经举办了28届的全国围棋团体赛将从1999年开始彻底改头换面,办成类似足球甲A联赛那样的主客场比赛。这是自中国棋院建立以来,中国围棋界推出的一项最重大的改革举措。
去年4月,全国围棋团体赛在杭州举行。这个创办于1975年,并在中国围棋史上产生过巨大影响的赛事,到去年已经显出穷途末路的迹象。由于这一赛事赛程紧,强度高,又没有出场费和奖金,许多功成名就且年纪偏大的棋手纷纷退出比赛。为了改变这一现状,赛会期间,中国棋院围棋部的同志与各参赛队领队开了一个座谈会,探讨团体赛改革办法,最后多数人都倾向于把围棋团体赛搞成像足球甲A联赛那样的主客场制比赛。
去年11月,经中国棋院院长陈祖德的一位朋友介绍,江西江铃汽车制造公司与中国围棋协会搭上了桥,双方一拍即合,江铃公司愿出160万元,为全国围棋团体赛男子甲级队联赛冠名。联赛有了起动经费,围棋协会便开始草拟比赛方案,主要内容有:参赛队为1998年全国围棋团体赛男子甲级队1-9名即上海一队、上海二队、重庆队、四川队、浙江队、云南队、煤矿队、广东队、河南队和乙级队的1-3名即江苏队、河北队、中信队共12支队。比赛采用主客场制,共赛22轮。每队5-8人组成,每场5人参赛,其中一局为快棋。此外还有主场应具备电视转播条件、客队棋手在比赛之后须同主场棋迷下指导棋等规定。
去年12月22日,围棋协会召集12支参赛队领队在中国棋院开会。按围棋协会的计划,各队在这次会议上要明确本队是否参加联赛,围棋协会随之在12月29日举行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宣布联赛推出。协会副主席华以刚还特别强调,29日是春兰杯第一阶段比赛结束,各队棋手返程的日子,协会工作非常繁忙,然而仍将新闻发布会定在这一天,是表明中国围棋协会对联赛的高度重视。但是就在这次会议上,各种矛盾和难题却迸发而出,从而彻底打乱了中国围棋协会的原定计划。
在12月22日的会上,各队均反映联赛上马仓促,地方上准备不足,特别是经费缺口很大。江苏棋院院长邵震中说,他接到的通知中只说是开会,到棋院后方知是讨论联赛问题。云南队说,云南由于地处偏远,客场比赛均要乘坐飞机,仅此一项就需50万元,协会从起动费中给每个队拨的5万元远远不足以应付联赛开支。上海队则表示,上海队有多名队员都属国家队编制,常年住在北京,因而上海的主场对这些棋手来说实际也是客场。此外,上海队中的一些棋手如常昊、邵炜刚等还承担着大量国际比赛任务,22场联赛(均为客场比赛)将使他们疲于奔命,不堪重负。河南队领队黄进先更明确表示,河南体委虽对围棋联赛表示支持,但要它掏50万元给河南围棋队打联赛,肯定不可能。
为了解决这些矛盾,一些队建议将22轮比赛压缩为11轮,这样可以节省一半经费。在会议中间征求各队意见时,几乎所有的队都同意这一方案。至于11轮比赛如何进行,则有各种设想,有人建议每队每轮比赛4盘棋,其中主场2盘,客场2盘;还有人建议比赛干脆放在一地举行,由主队执黑棋,客队执白棋等。但是做为围棋协会和江铃汽车集团中介的北京维格曼广告公司代表坚决反对这个方案,他说:“我不能保证说服江铃,因为规模缩小了一半。”言外之意是,如果22轮比赛减少到11轮,赞助商就有可能撤回资金,从而使整个联赛告吹。中国棋院围棋部和与会的新闻界人士也认为,既然打出联赛的旗号,主客场制是万万不能取消的。于是四川、江苏、重庆、煤矿、云南等队又转而表示22轮比赛也可以接受,但是获去年团体赛冠亚军的上海队代表却报之以沉默。当会议主持人要求上海队表态时,上海代表说:“干脆讲,22轮我们肯定不行。”于是对联赛一直持积极态度的江苏棋院院长邵震中又站起来发话说:“上海队不参加,让我们这些人做龙头老大,有些脸上无光,但没有上海队,地球也不会不转。”
由于多数参赛队确有大量实际困难,围棋协会不得不改变计划,将原定于年底举行的新闻发布会推迟,同时让各队回去落实赞助问题。这次会议最终只落实了一个问题:为节省开支,原定的每队8人编制5人上场改为6人编制4人上场。
今年1月21日,围棋协会与12支甲级队领队在中国棋院举行第二次联席会议。经过一个月的工作,除上海二队赞助尚未落实外,其余各队经费都有了着落,有些队情况之好甚至超过人们的预想。如广东队得到著名的三九集团的资助,而河南队因为得到本省新闻界、企业界和上级体育部门的支持,已准备一步跨入俱乐部体制。于是会议的焦点又转到棋手转会办法及转会费标准方面来。
在此之前,中国围棋协会已为职业棋手转会制定了一个条例,其主要程序是:1,棋手本人向注册单位提出书面申请,陈述转会理由和转会要求;2,注册单位向协会转报并陈述单位意见;3,最终转会由协会裁决;4,棋手在一个赛季结束前不得申请转会;5,棋手在一个赛季内不得两次转会等。至于转会费,中国围棋协会也已制定了一个办法,就是棋手段位平方数的10倍与该棋手等级分之和再乘以30元。如九段棋手的转会费就是(9×9×10+等级分)×30元。此外,获得世界冠军的棋手等级分可以向上浮动百分之百,亚军及中日擂台赛六连胜者可以上浮百分之五十,以上成绩可以合并计算,但总浮动率不得超过百分之百。另外,棋手在转会时其费用也可下浮30个百分点。根据这个规定,中国棋手中转会费可以上浮的只有3个人,就是马晓春、常昊和聂卫平,均为百分之百。其中马晓春由于段位比常昊高出一级,因而身价最高,达到210120元,常昊为201780元,聂卫平为202680元。
江苏邵震中首先提出,江苏队目前只有3名职业棋手,而比赛要4人上场,因而江苏队如参赛,必须从其他队转会棋手到江苏队来,但有些单位实行地方保护主义,不转会也不出借棋手,使江苏队面临无米下锅的尴尬处境中。煤矿队发言则说,煤矿队目前只有王煜辉和王东亮两人支撑全队,现在有人要挖走王煜辉,如王煜辉一走,煤矿队将彻底垮台。浙江队表示,基本同意围棋协会制定的转会办法,但觉得现在棋手的一次性转会价格太低,另外有一些年轻棋手如邱峻、彭荃等人,现在只有十几岁,将来还可以参加40年比赛,其潜在价值远远超过他们现在的转会费价值,对这一类人转会应如何估价是个问题。
由于在众多问题上卡壳,会议最后通过一个折衷方案,即今年联赛只有在接收方、出让方和转会棋手本人均无意见的情况下,棋手方可转会,三方中如有一方提出异议,棋手就暂不转会。另外会议还决定等级分排在前20位的棋手今年均不能转会。
至此为止,关于联赛的各项事宜主要还是在围棋协会和各地方队领导之间磋商,尚未征求参赛棋手意见。有人戏称这是推出一项事关劳资双方权益的新赛事,但是只让资方发表了意见,尚未让劳方发表意见。
关于“劳方”会有什么意见,据记者了解,其间也大相径庭。如聂卫平是持积极支持态度。由于北京队去年未能打入甲级队,聂卫平本人与今年的联赛无缘,但他在云南一家公司的支持下,设想招集他的3个弟子周鹤洋、王磊和王煜辉,组成一个“官房队”,利用上海二队经费不足可能无法参赛的机会,购买上海二队的参赛资格参加联赛。而马晓春则持坚决否定态度。他认为,首先应该经过两年操作,把联赛炒热,同时棋界内部也应做充分的磋商,协调好各方权益并明确棋手身价,然后联赛方可出台。他称围棋协会目前制定的转会条例是敲竹杠,讲到他是否参加今年的联赛,他直言不讳地说,如果代表浙江队,他肯定不参加。
同聂卫平的激进和马晓春的消极相比而言,大多数棋手均表示愿意参加联赛,但同时又担心22轮比赛会使他们疲于奔命,并影响到他们参加其他的比赛。身为国内一流棋手,担负着众多国际比赛任务的俞斌九段在谈到即将开始的联赛时说:“我现在已经有了家,安在北京。我希望到外地比赛能飞去飞回,不要让我把家安在火车上。如果能解决我乘飞机的问题,我会参加联赛。”郑弘九段表示,“22轮比赛太累了,几乎卖给联赛了,我还不知道值不值。”常昊八段则说:“如果联赛和其他大赛出现了冲突,我会首先考虑其他比赛。”
由于联赛首次推出,各种意见及矛盾纷如牛毛,因而王汝南和华以刚两位协会副主席一直强调“宽松”,用王汝南的话说即
是:只要能保证第一届联赛的操作,其他一切问题均可做权宜处
理。为此,中国围棋协会已经推迟了它的某些改革计划。
首先是在去年围棋协会下发的《’99江铃杯全国围棋团体赛甲级队联赛规程》第二条中曾明确写道:尚未成立俱乐部的单位可尽快寻找合作伙伴,以新的俱乐部名称参赛,如确有困难,在99年度,可以原单位名称参加,但在2000年度必须以俱乐部名称参赛。而在今年下发的联赛规程中,已经不再提俱乐部三个字。这表明协会已决定推迟围棋实行俱乐部化的时间。其次,原有规程要求每场比赛结束后,客队全体棋手需在比赛日当晚与主场业余棋手下指导棋。但因有些队反映,棋手比赛一天后十分疲劳,这一条是否可以变更一下,于是后来改为是否下指导棋由主客队临机而定,而且下棋队员由客队全体棋手降为部分棋手。此外,原规定的每场比赛主场应安排电视直播,现为节省经费,也改为直播与录播均可。
尽管如此,联赛仍有许多难题悬而未决,其中最突出的一个问题是:如果知名棋手拒绝参加联赛,协会是否准备出台一个惩罚条例。但对这个极为敏感的问题,无论是王汝南还是华以刚都未做出明确回答。
直至目前,可以说能够确定的只是联赛将于今年4月16日开盘,比赛采用主客场制,由于仍有2个队(上海二队和中信队)未明确是否参赛,因而整个联赛的轮次和场次尚不能确定。至于参赛棋手名单现在也还是个未知数。在1月21日联席会议结束时,中国围棋协会要求各队在2月底前完成棋手注册工作,3月底前向协会报送参赛棋手名单,这使得整个联赛的面貌只有到3月底才能大致看清楚。